斯马这厮
在医院陪护老妈已经十六天，我自己也疲惫不堪，最近化脓性鼻窦炎和牙髓炎也复发了，低烧，吃药也无效，浑身痛疼难忍，坐在病房都是一种煎熬，而这种痛苦非经历无法理解。这几天右侧背部一直疼，我担心有肿瘤，昨天也做了检查，目前还没发现病灶，算是暂时落了心。
医学的进步是惊人的，对付肿瘤的方法也不断刷新，老妈的病痛在尝试中已有所缓解。一般人很难理解我的选择，一种习惯性的思维定势占据了很多人的脑子，以为都是癌了，还那么大岁数了，治不是折腾吗？人们已经习惯于无聊的折腾，而对艰难活着必须付出的代价，却茫然无知。
我现在牙口差得很，就是吃豆腐猪血也很困难。中午我准备煮点稀饭勉强一下自己，打罢吊针，老妈让我先回家煮稀饭。刚出了老妈的病房，见隔壁病房里有个病人很适合照相，我便走了进去，我在下意识的做一个专题。
那人跟我打招呼，我戴着口罩，他竟然认出了我，而我，看着面熟，一时想不起他是谁。我问，你在哪个单位？教育上的。他说。哪所学校？城关中学。老袁吗？我问。嗯，他回了一个字。你也癌症？肺癌，晚期了。什么时候发现的？正月间。能做手术吗？不能了。做化疗吗？已做了两个。效果咋样？我五六个转移的包块，消失得只剩一个了。那好，那说明有希望。我说。
我要向你学习，那时我去武汉看你，一晃十几年了，你现在怪好。他笑着对我说。昨天一个医生跟我说，不存在早期晚期，关键看对治疗敏感不敏感，我说，其实，这都是基因里注定的东西。我提醒他：不要刻意补充营养，因为癌细胞会最先获取营养；把一切治疗交给医生，积极配合；心态要放好，这直接影响免疫力，心态不好，很快就会垮掉；化疗会出现一个情绪低落期，只想死，要知道这是药物影响，停药后会好起来；要适当活动，又不能过度劳累，疲劳会影响免疫力。我把我的经验跟他一一做了交流。
走出他的病房，在电梯里，拥挤的人群基本都是年岁大的。我在想，人到了晚年，都要面对病痛，而且这种病痛更多的是只能自己苦挨。我又想到，一早，我坐在病房发的一组照片，一个年轻人在后面评论说，多发点高兴快乐的，言下之意，他不喜欢这种沉重的东西。我能说什么呢？年轻人还不知生活是怎么回事儿吧。
这几天，网上不时能看到过去喜欢吐糟别人，而今苦难的尘埃又大概率落在他头上的笑话，不禁想到一句话——疼到极点才知疼，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有一天被嘲讽了，并不令人惊奇。
陪护老妈的这些天，病室里进进出出的病人换得很快，有轮流做化疗的，也有被子女放弃治疗的。坚持治疗的，需要顽强的毅力；而被放弃治疗的，患者一样有着强烈的求生欲望，只是子女们有着各种理由不愿满足其愿望。我仔细地了解了详情，很难用什么去苛责那些子女。只有深入现实，你才可能懂生活的艰难。
很多时候看文学艺术，真的很难有触动你的东西。那些不着调儿的所谓的作品太多太多，连那些人自己都没弄明白生活到底是咋回事儿的人，他咋可能给你有价值的东西呢？很多无聊的人装模作样的议论疫情或战事，隔着感同身受的痛苦与灾难，他能说到点上吗？我以一种厌恶之心，每天扒拉着微信朋友圈或视频号，丝毫不想看那些脑残的废话。
人生就是苦厄，佛家的判断没有错，但以佛家的方法去对待，也只是麻痹，并不能真的往生到什么极乐世界。过去看《北方的纳努克》，那种满满的正能量充盈心间，人的生存能力其实是有无限潜力的，你回避不了自然或社会的恶劣，但你可以以坚强的意志勉力抵挡。医学家知道是什么造成了日益剧增的癌症病患，作为个体，你无奈，再强大的医学也只能助力人类苟延残喘。珍惜活着的时光吧，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惟自尊自适。
草就于2022年04月14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