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定二千年帝都之所,地安八万具皇臣之灵。龙门石窟,国色牡丹。万人游学,千人成名。百位皇帝,数竞中兴。三江执驭,四方升平......
洛阳青石街上,宋玉急于想见曹氏父子和他的粉丝。虽然曹氏身份性格各异,但都与自己一样同爱三美——美文、美女和美酒。这时,唐勒向他建议:第一,不能与曹氏父子同时见面,否则会邪门,都宋玉哥哥的叫,岂不把辈分搞乱?第二,你在洛阳有不少粉丝,若见,一人招待一天,推磨转圈猴年马月?若不见,人要说你只攀曹氏高枝,既伤粉丝之心,又为攻你“媚上”者增加了证据,权衡利弊,推磨转圈无非是增加三髙!
宋玉却果断地说,让他们去攻,虱多不痒。但他肯定了唐老邪的第一条建议——“江南有二乔,河北甄宓俏。”甄宓原为袁绍次子袁熙妻,袁绍兵败,曹丕趁乱取她为妻。曹植也钟情于甄氏,虽求婚未果,仍对甄氏难以忘情。曹操也垂涎甄氏之美,只不过被甄氏婉拒。虽然共爱美女,但能与他三人同议《神女赋》《洛神赋》?
先访小阿瞒。戏台上的白脸奸臣曹操,实乃治世之能臣、乱世之枭雄。宋玉拿手好戏是明媚喑谏:“孟德公,您是文武双全的大英雄啊。就文而言,《龟虽寿》《苦寒行》《善哉行》《秋胡行》《蒿里行》..... 佳作珠联呐!”
曹操哈哈大笑:“诗赋祖鼻子戏谑俺,俺是学你呐..... 不信?你细辧,俺那玩意儿都有屈、宋的影子哩。”
唐老邪为这个狐疑者的直率鼓掌。比如,《观沧海》中“树木丛生,百草丰茂。秋风萧瑟,洪波涌起。”面对萧瑟秋风,极写大海辽阔,山岛挺拔,草木繁茂,没有丝毫凋衰感伤的情调。又如,《短歌行》有“呦呦鹿鸣,食野之苹。”而宋大夫恰号鹿溪子。还有《薤露行》的“薤露”;《陌上桑》中“驾虹霓,乘赤云,登彼九疑历玉门” “交赤松,及羡门”等 ......
“好了,别胡咧咧。”宋玉严肃地对老曹,“曹公,能否谈谈为什么杀杨修?”
杨修终于被杀,曹操多么不想杀,又不得不杀他;杨修多么不想得罪曹操,却又屡屡得罪了他。两个卓绝的英才,两个高傲的灵魂,两个既高大又卑微的双重品性……
曹操时而晴天时而乌云,哦,杨修也写过《神女赋》。他不言,宋玉由严肃到茫然:卓绝高傲者都有双重品性么?不然,为何自己时而风流儒雅时而千古悲秋,时而受赞誉时而又遭鞭挞?
未果。拜访曹丕。曹丕不仅是三国时期著名的政治家,而且文学了得,五言和乐府清绮动人,存诗约四十首。其《燕歌行》曰:“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群燕辞旧鹄南翔,念君客游多思肠。慊慊思归恋故乡,君何淹留寄他方?贱妾茕茕守空犊,忧来思君不能忘,不觉泪下沾衣裳。援琴鸣弦发清商,明月皎皎照我床,星汉西流夜未央。牵牛织女遥相望,尔独何辜限河梁?”
唐老邪一惊一乍:“伟大的魏文帝呀,该诗每句都押韵,开创性地以七言诗形式写作,亦楚歌的方法和遗风也。”
魏文帝不好意思:“不敢讲开创性。秋风萧瑟、草木摇落、忧来思君、援琴鸣弦、发清商等词语,皆效玉哥《九辨》而吟。”
的确,“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群燕辞归雁南翔。”写出了一片深秋的肃杀情景,给人一种空旷、寂寞、衰落的感受。这种借写秋景以抒离别与怀远之情的方法,恰如《九辨》:“悲哉,秋之为气也!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憭栗兮,若在远行,登高临水兮送将归。”被王夫之盛赞“倾情,倾度,倾色,倾声,古今无两”。此诗也是现存最早最完整的七言诗。
宋玉毫不邪乎:“陛下《典论·论文》称‘盖文章,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年寿有时而尽,荣乐止乎其身,二者必至之常期,未若文章之无穷。’把文章的地位提多高哇,请受我代千古文人一拜。”
魏文帝摆手:“朕只是纠正汉儒一味宗经,把文学视为雕虫小技的做法。不过,《典论·论文》中点到的汉赋名家,可都模拟或仿效宋赋而作新赋。”
宋玉只是点点头,他不能称大,而且想到了另一个敏感的问题。见唐勒急于开口,忙道:“陛下日理万机,不敢过多打挠,告辞。”
曹丕并没挽留。出宫后宋玉问:“刚才又要作啥邪?”“我想问问为何杀那可爱可怜的甄宓?”
宋玉:“怎么问?”“当然邪着问。”“还是去问曹子建吧。”
曹子建只回答,因甄宓作了《塘上行》。又问为什么?又答帝王之心术,文士岂能测?
原来,此诗表达的是作者被冷落的哀愁与悲痛,是阴云密布下的压抑之情,更是哭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失落。因而触怒文帝,被赐毒酒而死。
唐老邪心里咕噜:“邪了门了,父子三人爱同一个女人。”口中却叹,“杯具啰杯具!”
宋玉又小心地问,解释或研究《洛神赋》的有如过江之鲫,到底您缘何创作,又怎么写出如此艺术魅力的杰作?感动了历代不计其数的读者啊。
曹植却淡淡地说,《洛神赋》序已写得很明白:“黄初三年,余朝京师,还济洛川。古人有言,斯水之神,名曰宓妃。感宋玉对楚王神女之事,遂作斯赋。”
唐勒有点想发作,宋玉忙以目阻止。他知道《洛神赋》研究成果之一是“感甄说”:洛神即甄后,曹植本钟情甄后,无奈曹操将甄后嫁与曹丕,其后甄后为郭后谗死,〈洛神赋〉便是曹植于黄初年间朝见天子,返回藩国,经过洛水时想念甄后,而洛水中的宓妃传说又与甄妃合而为一,遂借神女的传说而作此赋。
《洛神赋》在结构、词句、内容上皆仿宋玉《神女赋》。其正文曰“.......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
写得多美啊!但宋玉只能换个题目:“陈王,建安三曹都爱饮酒。您与我还有酒缘哩!”
曹操有“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何以解忧?惟有杜康” 名句。曹丕在《与吴质书》中说“出则连舆,止则接席……酒酣耳热,仰而赋诗”.....
终于使曹植来了兴趣:“岂止酒缘,本王曾作《酒赋》曰:‘宜城醪醴,苍梧缥青。’那醪醴,对,还有杜康的产地不就是玉哥故里么?”
宋玉刚欲揖手致谢,唐勒抢着说:“洗具啰洗具!”
(余建东、何全国《新编的宋玉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