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长安特别是拜访汉武帝后,宋玉不能不见司马相如。但他又感到很别扭,文人们总拿他和司马君比来比去,不少好事就因这比而凉了。
司马相如正与东方朔围棋。他没想到四百前的玉哥哥竟这么漂亮,惊讶之间略有慌乱:“宋玉哥哥,景差大夫,贵客稀客,怎么也想不到您们光临!”
宋玉优雅地挥手:“司马公子,东方大师,我们神交呀。”
司马相如:“先贤驾到,诚惶诚恐,请受晚生三拜。”
东方朔:“老夫料想二位必到此造访,自然来沾光揩油啰。不过这神交二字,我们不论,是猩猩惜猩猩,你与司马公子怎么讲?”
景差插言:“宋大夫与司马公子有诸多共同点......”
宋玉与司马相如都好奇:“怎么讲?”“我咋没想到。”
景差:“二人都爱赋并因赋入仕、因赋传名,都爱抚琴,都爱美女,都......都爱曲谏。”
东方朔敏捷地:“还有两缘,都为美男、风流才子,都被太史公留名。”
宋玉玉树临风,见厅内有一架琴,飘逸而视:“哟,绿绮,传世名琴。哟,铭文曰‘桐梓合精’。” 他拂袖“叮咚,叮咚”, 几人张耳欲赏,他却转言:“我与司马公子都爱抚琴,都爱凤凰。然,《幽兰》《白雪》、《秋竹》《积雪》,我抚琴只能婉拒诱惑或倾泄郁闷;《对问》中自比鸟之凤,也仅仅清高空志,凭添情思。而公子抚琴演经典,佳话传四海,一曲《凤求凰》,赚得美人归。”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司马相如情不自禁吟诵,又掩饰地,“啊,这东墙、这凤兮归故乡,才演绎玉哥的经典呢。”
宋玉:“吾爱美女,东邻女窥墙三年而未允,房东女自荐枕席而不淫,说巫山云雨人神性梦而不滥...... 然而,却被不少人视为艳情公子。司马大人,您说冤不冤......” 他见东方朔以目阻止,赶忙打住。
司马:“冤,实在是冤啊......”
宋玉换个题目:“还有更冤的。就说曲谏吧,吾毎毎讽谏效甚微,被大王憎厌;司马大人您呢,不仅连赋连升职,且《上林赋》后天子闻谏而改,下令解酒罢猎,补不足,恤鳏寡,存孤独。出德号,省刑罚,改制度,易服色,革正朔,与天下为更始。”
景差不无怨气地补火:“至于被太史公留名,我们玉哥留的什么?哼!‘屈原既死之后,楚有宋玉、唐勒、景差之徒者,皆好辞而以赋见称;然皆祖屈原之从容辞令,终莫敢直谏。’啊,‘终莫敢直谏’后来变成了没骨气, 似乎把我们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宋玉赶忙:“那是人们的误读。”“可,司马公子又留的什么?”
原来,《史记卷一百一十七·司马相如列传第五十七》,记述了司马相如一生游梁、娶卓文君、通西南夷等几件事,与此有关的文和赋《子虚赋》、《上林赋》、《美人赋》等八篇却全文收录,文字之多,远超司马迁自己的记述,足见作者"心折长卿之至"。
司马相如解嘲:“也许...... 是太史公恋司马家族。”
东方朔平淡中寓嘲弄:“太史公岂止独钟辞赋,他是看司马大人出使西南夷,将西南夷统一于大汉疆域,‘安边功臣’ 嘛,文以官加分, 理应名垂青史。”
司马相如尴尬地摇手:“过誉了,过誉了。”
东方朔平淡中寓嘲弄:“其实,‘恋司马’与‘安边功臣’皆为戏言。这里边有个根本问题。并非玉哥独冤。为什么诸子都以道术取资?辞赋有几斤重?诗教。独尊儒术。你却着力于那山、那水、那美女笛子,别说司马迁,既使司马万,也不可能来青睐。”
景差小声:“东方无忌啊。”
司马相如:“惭愧,晚生之赋都受玉哥影响,《高唐》《神女》在前,晚生《子虚》、《上林》《美人》在后......”
东方朔嘀咕:“唔,哦,源与流,原创与出新.....”
宋玉望望 “猩猩”又对景差:“景差兄,吾辈生不逢时啊。吾辈兴赋时不过四五人,正如先生所叹,路漫漫其修远兮,吾今上下而求索...... 自汉至今呢,名家诸如贾谊《吊屈原赋》,淮南小山《招隐士》,枚乘《七发》,王褒《洞箫赋》;更有司马《子虚》《上林》和东方兄的《七谏》《答客难》。我看了个资料,从汉武到宣帝90年间,《汉书·艺文志》著录900余篇,作者60余人,还不含西汉末年的扬雄等徒。”
景差感慨:“是啊,上自天子,下及群臣,皆喜爱再现时代风气的大赋,从而吸引文士为之呕心沥血,殚思竭虑,驰骋才华,于是汉赋空前发展,异常繁荣。”
东方朔:“更不可比的是,楚襄喜乐好赋,却放逐屈原,坐失黔中,丢失鄢郢纪都,逃逸陈郢寿春;而吾皇乃千古一帝,罢黜百家,表彰六经;开疆拓土,奠定版图;盐铁官营,打通西域....... ”
司马相如张大嘴巴,不知何言。
(余建东、何全国《新编的宋玉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