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就
所谓移就,是一种将描写甲事物性状的词语移来描写乙事物性状的修辞格。说写者运用移就手法时,就给他所要描述的事物涂上了一层他自己的深厚的感情色彩。从字面上看,这些主要用来描写人的情感的性状词语是属于这些事物的;进一步去想,就会明白这实质上是说写者的情感的巧妙移用:不直说自己的情感如何如何,而让这些事物也能获得人的感情,从而曲折地表达了人的真情实感。如:
(12)纤条悲鸣,声似竽籁。(《高唐赋》)
(13)雌雄相失,哀鸣相号。(《高唐赋》)
(14)紬大弦而雅声流,冽风过而增悲哀。(《高唐赋》)
(15)鹍鸡啁哳而悲鸣。(《九辩》第一章)
(16)欢鸟翾飞兮山光开,长霞流布兮林气哀。(《微咏赋》)
例(12),树木的纤细枝条在风中发出响声,本无所谓悲喜,但因下文有“孤子寡妇,寒心酸鼻;长吏隳官,贤士失志。愁思无已,叹息垂泪”之句,所以作者在“鸣”字前着一“悲”字,看似在写枝条之“悲”,实则曲折地表达了诗人的“悲切”之情。这份由风摇树枝而引起的感伤情绪,有可能就是作者失意后的推己及人,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九辩》中所抒写的“贫士失职而志不平”。
例(13),雌鸟和雄鸟失散后,本能地发出叫声以相互呼唤,本无所谓哀伤;加之此节文字所写,与山下诡怪奇伟不同,呈现出芳草浓密、鸟语花香的诱人画面,照常理亦无凄怆的氛围。可是,作者偏偏又在“鸣”字前着一“哀”字,看似在写鸟鸣之“哀”,实则间接地透露出作者的一丝隐忧和“凄凉”之感:高唐山水诚然可爱,但郢都沦陷,楚国已失半壁江山,高唐所在的巫山(今湖北随州大洪山)正处于楚秦交锋的前线[3],眼前这大好河山会不会落入敌手呢?
例(14),“增悲哀”当紧承上句而来,指拨动琴弦,发出典雅纯正之声,寒风过后平添一层悲哀;而且,下文接叙“于是调讴,令人惏悷憯凄,胁息增欷”,更是渲染这种凄楚的氛围。看似在写乐之悲,其实是写人之哀。明明是在叙写先王出猎,照常理应该表现场面的宏大、竞争的激烈以及出猎的欢乐,却偏以“悲哀”点缀其间,其中弓弩不发,鸟兽未及逃走便蹄足洒血,满载而归,多少带点出乎常理的神秘感,还有今非昔比的凄凉感。
例(15),鹍鸡发出繁杂而细碎的叫声,本无所谓悲或喜,只是诗人以自己惆怅、凄凉的心境去观照自然景物罢了。
例(16),“欢鸟”表明鸟儿是欢快的,“林气哀”表明山林之气是凄凉的,看似写鸟,写林气,其实透露出的则是此时此境人的感受,即以“鸟”之欢快反衬“林气”之凄凉,更显“人”之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