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党大德坐在客车上，看着滚滚东逝的汉水，联想到杜甫的诗句：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又想到李白的诗句：乘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呵呵，诗圣写的多么厚重哦。诗仙写的多么飘逸呀。党大德回到家中已经是被免去杨垱乡党委书记的第三天。党大德用了两天时间与新上任党委书记进行了工作交接。其实他可以一拍屁股走人，想到未尽事宜，不得不坐下来细谈细谈。第三天才回到家里。这三天时间党大德被免职的消息从官场迅速传到民间大街小巷。有人说，党大德作秀到稻田跌一跤戏弄县委书记被免的职。有人说，党大德把县委书记推倒在稻田里被免的职。还有人说，党大德吃了豹子胆与县委书记在稻田里打架被免的职。这些都被他老婆一一听到耳朵里记在心了。党大德进门那一刻老婆看见党大德后委屈的泪水夺眶而出，一连推了丈夫几下，说:“你得罪县委书记干啥啊？这下被撸了，我们娘俩今后怎么办呢？”说完呜呜哇哇大哭起来。党大德说:“不是还另有任用那句话嘛。给不给官当无所谓，正好在家里整理整理故事哩”。不过党大德心里还是有点谱，就是组织部钟部长离开杨垱乡，临走的时候重重在自己肩膀上拍了三下，肯定在暗示什么，这个细节能与老婆说么？烂在心里打死也不能说出去的秘密。
正当许多人兴灾乐祸党大德被免职而津津乐道时，县委提名县人大任命党大德担任县交通局局长了。什么情况？什么情况？让一些人大跌眼镜了，明明被撸了，怎么又启用了呢？这不是瞎胡闹嘛。民间组织部长们如是说的。许多人不知道从县委常委会研究提名任免名单到县人大常委会任命有一个过程。县人大常务委员会每季度才能召开一次会议。从免职到重新任命需要一定的时间。党大德在家待了一个多月，也算是给了他一次小小的警示。
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大小单位时兴办内部食堂。交通局局长党大德酒量大又好客，喜好晚上约酒局。为什么呢？因为中午喝酒误过事吃过亏。早年在乡里当党委书记时，认为天高皇帝远，自嘲说，杨家垱，一条巷，电影不打戏不唱，听故事说故事，喝喝小酒度时光。特别喜欢与会讲故事的人交朋友。大家边谈故事边喝酒，互为助兴，其乐融融。党大德白天听了好故事，晚上加班加点整理出来，二十多年日积月累，手头民间故事有了近百万字的资料。一天中午饮酒闹过一场大笑话。话说那日中午与酒友们开怀畅饮谈笑风声之际，秘书慌里慌张跑来说县委一把手刘书记一会来乡里视察工作，听说在隔壁乡里看秋播现场时发了脾气。他一听吓出了一身冷汗，一看手表已经下午两点多了，心想糟糕，我这会还在喝酒，要是让书记大人知道了恐怕官位不保了。党大德十年时间换了五个乡镇，不仅越调越远，而且是经济条件越来越差的乡镇。他认为自己在领导们心目中位置越来越差了。事实洽洽相反，县委刘书记把他当成一员虎将来镇守最边远山区乡镇的。人们都容易步入“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的思维怪圈。党大德这个心直口快的人，不会往深处想的。党大德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不知道如何是好？远远看见一头水牛卧在泥塘里，此君借着酒劲灵机一动，快速脱下鞋子卷起裤管一溜烟跑到稻田里有意跌一跤，顺手扯几把稗子，一身水一身泥的来见书记大人。刘书记看见他的狼狈样子，马上转怒为喜，因为沿途看见杨垱乡小麦收割后，干部农民还在田间施肥管理，党大德又亲自下田劳动，看在眼里喜在心里，称赞他工作务实勤政为民，指示在该乡召开了全县“夏收夏管”现场会，安排县委宣传部组织写作专班，总结了党大德先进事迹，县委发文件号召全县党员干部向党大德学习。事后党大德想到自己做秀这件事情汗流浃背，悔恨交加，觉得自己做了件丢人的大丑事。思来想去主动找县委刘书记坦诚说出了作秀的事情。其实作秀的事巳经有人报告了书记大人，刘书记知道自己被戏弄了，暗暗骂道:竟然敢太岁头上动土一一反了天，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睛，当时想撤党大德的职。让组织部拿出接替人选名单。组织部钟部长站在公正立场上说:“现在像党大德这样勤政为民，不唯上只唯实的干部不多啊，党大德的群众基础好得很。又没有犯实质性错误，不明不白撤了职，我们咋给老百姓一个交待呢？这样的好干部放在那个岗位都让人放心。再说党大德又主动承认了错误，典型又是县委树立的，安排差了会被人们说我们用人不准。党大德宗旨观念强作风正派当交通局局长最合造不过了。”县委刘书记正在为交通局长人选闹心，有上面领导打招呼的人选，有县委班子成员推荐的人选，有毛遂自荐的人选，总供十几个人争这个富得流油的位置，的确需要一个宗旨观念强作风正派的干部去担当大任。刘书记考虑再三安排党大德进城当了交通局局长，也断了他当副县长的念想。
(二)
党大德是正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论工作敢于碰硬，抓大放小，简政放权，唯实为民。能力相当出众，政绩相当突出。可是造化弄人，一失足成千古恨。硬生生几次考核过不了关，被拿掉了副县长人选。知情人知道党大德提拔出局的原因是他不跑不送，自然没有人给他说好话。可笑的是考核干部工作组去考核他时，他为了避免嫌疑，不仅不陪考核组吃顿饭，伙食安排的一般般，土特产也不送一点，考核组捉笔者不肯笔下生花。因为在别的地方考核干部，都是吃香的喝辣的，收获颇丰满载而归。党大德自己还迷在局中认为中午喝酒坏的事。此君有了中午饮酒误事的教训，除非特殊情况外，中午概不喝酒，酒瘾发了晚上大喝特喝。坊间流传说，想陪老党吃顿饭，笑话准备一大串。想约老党喝顿酒，精彩故事必须有。老党小时候听说书先生讲过聊斋上的故事。他喜欢读《聊斋志异》，也喜欢蒲松龄收集故事的方式方法，很欣赏蒲松龄的座佑铭:苦心人无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党大德因为听故事讲笑话常常一餐饭吃到深更半夜。不过党大德待客吃法很简单，煤炉子，铁桌子，铁锅子，肉片子，菜帮子，粉条子，一锅烩。喝的是小窑子高粱酒。别人讲故事他听，他讲故事别人听，时间拉得长，每到最后时刻党大德必须喝几碗鸡蛋酸汤来解解酒，小时候饿怕了吃不饱他睡不着觉。天长日久惹的厨师十分厌烦，有一次气愤之极特别做了盆鸡蛋酸汤。此君一喝大呼好喝过瘾，就把“亦工亦农”的厨师招为正式职工，后来又提拔为后勤科长。为何党大德喜欢泔水汤呢？八九岁时要饭饿晕了头，一位老奶奶用泔水汤救了他一命，泔水味深深映在他脑海里。新厨师做的鸡蛋汤少了那一味，总是入不了局长的法眼，就向科长请教。科长笑而不答，到厨房示范给他看，待鸡蛋西红柿烧得半生不熟时，往泔水桶里放上纱布，用瓢取了泔水，适量放入锅中烧开后尝尝味加点胡椒粉，盛入盆中再撒上些小葱花，滴点小磨香油，端上桌子。科长一再叮嘱新厨师只可做不可说出去。这叫，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千万不能他知，否则我们都要下岗。新厨师从此掌握到绝巧，局长又喝得十分欢团。
转眼十几年过去了，党大德改非退居二线。全省交通系统工程招标“公开公平公正”的一面旗帜的代表人物一一党大德，就这么退出了历史舞台。离开了岗位就喝不到原汁味的醒酒汤了。原因是新上任局长推倒老局长的工作程序，事心躬亲，还打压老局长重用的干部和工作人员。一但有工程招标项目，新局长的小舅子小姨子都去举招标牌子，个个捞了不少好处。有一天老局长收到一封举报信，反映新局长贪污受贿和工程招标弄虚作假问题，落款是：交通局正义干部职工。老党去找县委书记张光宗反映情况，张书记打哈哈说:“事必躬亲是好事嘛。招标程序不到位，适当特事特办也是情有可原嘛。”两个打官腔的“嘛”字把老党惹火了，抓过举报信复印件拂袖而去。回家收拾行礼直奔市纪委，当着纪委书记面在举报信上写上党大德的大名。声称市纪委不调查核实，说个明白话，我就不回家，直接到省纪委到中纪委反映情况。市纪委书记碰到老党这个硬头茬子，面对实名举报不得不重视，认真查清了新局长的贪污腐化问题，新局长被绳之以法。老局长演了这一处戏，成了交通系统许多人敬而远之的人物，有人怕接近老党断了财路，有人害怕接近老党受到猜忌和排挤。不过交通系统外老党还是有些酒友的，不时相邀小酌几杯，自从喝不到醒酒汤了，老党一喝酒脑袋瓜子晕乎乎的。就向后勤科长请教怎么做醒酒汤，科长总是应付一番，说老局长买的佐料不正宗，葱姜蒜放的火候不对。害怕说出真相，弄得大家面子上不好看。科长也好厨师也好每每搪塞一番，弄得老局长不高兴了，觉得人走茶凉，加之有高血压高血脂和高血糖的毛病，索性戒了烟酒。
(三)
省政府和市政府通知，说新上任的党大恩省长下周二莅临汉江县视察工作。汉江县县委书记张光宗接到上级通知，马上喜上心头，暗暗夸奖自己平时表面工作做得好，工业农业教育卫生等各行各业都准备有示范点。特别是为发展国道经济，建设的巨峰苹果基地，那叫一个壮观呢，嘿嘿。张光宗精心准备了汇报材料和参观点。每个参观点由一名县委常委带一帮人值班，务必事半功倍，谁的参观点出了问题谁引咎辞职。张光宗把准备情况一一向市委书记作了汇报。党省长一行如期到来，简要听了工作汇报，四个视察点只看了两个。党省长说要抽时间去看望老领导党大德。张光宗听了差一点把下巴子惊讶掉了。张光宗不愧是官场老油条，哈哈一笑说:“巧了巧了前几天我与党老爷子会过面呢，我去把老爷子请来见您好不好。”市委办章耀祖主任自告奋勇说亲自去接党老爷子。党省长点了点头。张光宗白了章耀祖一眼，在心里道，老子都不敢说亲自二字，你他妈的亲自去，抢老子风头嘛。张光宗伸出四个手指头暗示说:“你这就去，接到党老爷子后直接到听雨轩去。”章耀祖心领神会，立马到仓库自做主张拿了八条中华烟八瓶茅台酒分开装在两个袋子里，还不忘塞入张光宗略备薄礼和章耀祖略备薄礼两张纸条。章耀祖心想，我要是通过党大爷拉上党省长关系，今后不愁升官发财啰。喜眯眯地坐上车直奔交通局家属院子里去拜见党大德。
党大德这几天在家里对自己搜集的故事进行分类，准备挑选一些幽默故事出版发行，不然废了一辈子心血。咚咚的敲门声，催促老党打开了防盗铁门，看见县委常委县委办公室主任章耀祖主任亲自登门来了，还拎了两大包礼品，说是请老局长去陪党省长。老局长推辞三番，说不认识什么党省长。以前二人见过面，不太熟悉。前年党大德告原交通局局长的状，惹得张光宗不高兴，说要翻党大德当交通局局长时的旧帐，找个理由收拾一下党大德。章耀祖建议说:“使不呀张书记，这老头倔脾气，小不忍则乱大谋，惹毛了党大德谁他都敢告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章耀祖话中有话，吓得张光宗硬生生咽下去了这口恶气。章主任满脸媚笑着说:“党老爷子，您晓得不？党省长今天来县里视察工作，点名要见您呢。他还准备亲自登门拜访您呢，不过现在被市县领导陪着抽不开身，让我前来接您大驾光临。”老局长问了一句:“是叫党大恩吗？”章主任立马回了三个对字。党大德心里一阵狂喜。在心里道，我的娘呃，一二十年不见面你小子出息了，还当了省长。老党害怕自己有老人味，认认真真洗了澡，换了一身新衣服。临出门的时候老局长让章主任把提包带走，章主任为难地摊摊手，说是县委张书记意思，也是党省长的意思。老局长冷笑一声发话了:“我是从不接收礼品的，你们要是不带走，我马上从楼上扔下去。”那语气十分生硬，态度十分坚决。章耀祖气得牙痒痒，心里骂了一句，老狗日的不给面子，当初老子真不应该给你说好话。刚刚在心里说完，马上在脸上搧了几下，是老天爷开了眼让我建议放老党一马，等于救了咱们自己，当初动得了党大德么？党大德廉洁自律，又有党大恩罩着，我们是鸡蛋往石头上撞，早就完蛋了。章耀祖回想起来了往事。章耀祖还是办事员的时候，听人说过党大德的奇闻怪事。党大德在自己办公室门的上方挂着毛主席题写的：“为人民服务”五个烫金大字的红牌子，又在门的左右树了两块白底黑字的牌子，左面牌子上写着：晨钟暮鼓警醒世间名利客，经声佛号唤回苦海迷路人。右边牌子上写着：为天地立心为往圣继绝学，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没有点国学基础的人是弄不明白党大德办公室门前牌子上文字出处的。各位看官千万不能小看这两幅对联。左联据说是山东一寺庙的对联，劝戒人们不要唯利是图。右联是宋代张载的“横渠四句”，旨在借古喻今表明自己会牢记“为人民服务”宗旨的。可谓会看的看门道，不会看的看热闹。特别那些对党大德这些作派行为指指点点的人，得知真像后，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正应了一句话，没有文化真可怕。党大德铁面无私也是无人能比的，经常从他办公室窗户口被扔下一些名烟名酒。有人说扔了可惜，有人说扔得好。对那些投机钻营弄虚作假的无良商人，应该铁面无私。章主任在党大德面前不敢造次，只好打电话让司机上来拿走了礼品。老局长看到章主任寸草不拿的做派，使劲摇了摇头。二人一前一后下了楼，章主任小跑两步打开自己座驾帕萨特的右后边车门，请老党坐在自己平时坐的位置，自己坐在副驾驶的位置。章主任是个搞服务工作的老手，善于察言观色，一个叫党大恩一个叫党大德，明显二人有特殊关系。上了车章主任叽叽喳喳夸奖县委张光宗书记，老党嗯嗯几声表示不感兴趣，干脆闭目养神起来。为什么呢？章主任小车玻璃上安装了紫色窗帘看不到外面风景。
(四)
小车在快速行驶，老党在心里回忆与党大恩第一次见面的情景。俗话说，无巧不成书。那天党大德在乡办公室接电话，习惯性摘了眼镜，一边听电话一边给眼睛做保健操。隐隐约约感觉到面前站了一个人。党大德喊了一声周秘书，又抓起桌子上眼镜戴上，才看清一个年轻人双手捧着一张纸，党大德接过来一看，是工作介绍信。顺手递给周秘书，周秘书一看说是新分配来的大学生。一看名字叫党大恩。高声叫道:“党书记巧了巧了，他跟您一个姓呢，他叫党大恩。”党大德听了周秘书的话语，一把夺过介绍信，一边看一边兴奋地站了起来，发现党大恩与自己一样，戴一副眼镜，也长的膀大腰圆的。党大德看见党大恩眼睛看着茶杯，知道他这会又渴又饿。因为从县城到乡里每天一班客车，一百六十公里得跑五六个小时。党大德抓起自己茶杯递给党大恩，党大恩也不客气，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党大德吩咐周秘书带党大恩去食堂吃鸡蛋面条，特别交待说，让师傅加三个鸡蛋，费用记我的帐上。又交待周秘书一会带党大恩来自己办公室一趟。不一会周秘书带着党大恩来了。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党大德破例从办公桌里面走出来与党大恩并排坐在长条凳子上，交谈了一会。这才知道二人不仅同姓同乡，还是同大学同专业的校友，不过整整相差了二十年。二人相处熟悉后党大恩告诉党大德自己是孤儿被人领养长大的。党大德听了心里又酸又甜。旧社会让我们家破人亡，新社会让我们茁壮成长。他让党大恩找周秘书领笔墨纸张，写一份个人简历来。党大恩出去了一会，拿了一张写上字的信笺纸，递给党大德，党大德眼睛一亮指着纸说:“这字是你写的？”满满的怀疑口气。党大恩肯定的点了点头时，党大德连叫了几声:“这字漂亮，这字漂亮，写地像字贴一样。”党大恩解释说，我花一个月时间反复临贴才写成这个字体的。党大德与乡里其他领导一商量，安排党大恩当办公室秘书兼宣传干事，主抓通迅报道工作。党大德时常把党大恩带在身边工作，手把手教导党大恩怎么写通讯报道，怎么写调研文章。党大德认为带党大恩在身边工作，既提供了写作素材，也解决了他的生活问题，尽量让他省下钱来寄回家供弟弟妹妹上学。世界上真是无奇不有。当初党大恩养父母相信引子落子说法，就把七八岁的党大恩收留了。没有想到两年后夫妻二人不仅中年得子，而且一年生一个，一气生了七个弟弟妹妹，他们家成了全村超级贫困户。好在养父母视党大恩为己出，借债供党大恩上学读书，最后考上大学。当然品学兼优的党大恩从小学到大学得到过很多奖学金和助学金，党的恩情在党大恩心里深深扎了根，读大三时申请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成为了一名光荣的共产党员。党大德知道党大恩家里情况后时不时自掏腰包帮助一下党大恩。机遇总是给有准备的人。那年省委办公厅工作组下乡调研基层落实中央一号文件精神情况，党大恩正好写了一篇《关于农村联产承包的调研报告》。特别是一手漂亮钢笔字，让省委副秘书长兼省委政研室主任的工作组长对党大恩喜爱有加，硬是向党大德要人，让党大恩成了临时工作组成员。亲自把关将党大恩的文章题目改《农村联产承包现状及问题的几点思考》在省政务研究刊物上发表了。引起省委省政府领导关注。党大恩凭着写作才能和一手漂亮的钢笔字，被借调到省委办公厅工作，半年后来了商调函，老党二话不说签字放人。小党当时感动得热泪盈眶，下跪叩了三个响头，还深情地叫了一声叔叔。发誓永远牢记党的大恩大德，全心全意为党为人民搞好本职工作。此刻此景也让老党感动了一把。小党感动也是有原因的，老党进了城，顺便把党大恩的人事关系转到了交通局里。党大德是从爱惜人才出发才帮助党大恩的，完全出于公心。党大德时常感叹，金鳞岂是池中物啊，是金子早晚会闪光的。认定党大恩会有出息的。从某种意义上讲老党对小党确实有再造之恩。常常用自己做人做事中的得与失，来善意提醒党大恩如何做人如何做事。前几年二人经常有书信和电话联系，小党时不时托人捎来一些土特产。后来小党给省委副书记当了工作秘书，又随领导调到外地工作后，二人只有书信联系了。老党与小党约法三章，最重一条是君子之交淡如水。
老党坐在车里想着往昔岁月，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当年的党大恩已经五十挂零了。老党凭感觉小车行驶了二三十公里，应该到了凤翔湖边了，凤翔湖水质很好，吹来的水风带有甜甜的味道。老党经常与老朋友来垂钓，对凤翔湖水风味十分熟悉。老党心里一惊，今天难道要一睹“腐败中心”的风采？民间坊传凤翔湖疗养中心就是供各级领导们吃喝玩乐的地方。疗养中心建筑在凤翔湖北岸一个小半岛上，冠名疗养中心就可以限制人员自由进入。保安二十四小时执班，装有电动感应门，特殊车辆牌号被自动识别后电动门会徐徐打开。老党拉开小车窗帘看到了许多徽派建筑物，被仿苏州园林的山山水水隔离开来，曲径通幽。据说疗养中心“桑拿房”“健身房”“舞厅”等休闲场馆一有尽有，就是高级休闲会所。疗养中心的服务员都是千挑万选来的帅哥靓妹。小车开到了听雨轩。老党坐的车子一停稳，只见一位满脸红光器宇轩昂的汉子大步流星迎了上来，亲自为老党打开车门，轻声叫了一声党叔，那声音不大不小，足以让迎接的众人都听见了。党大恩左手扶着老党的肩膀下车，右手抓住老党的右手，嘴里连连又喊着:“老领导好老领导好。”二人十分亲热的样子，弄得市县领导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大家都不知党大恩曾经在老党手下工作过。一个叫党大德一个叫党大恩，党大恩又喊党大德叔叔，把人弄糊涂了。更不知道二人有如此深厚的感情。毕竟党大恩在杨垱乡工作才一年八个月，县交通局只是挂个名，一天班也没有上过。时间又过去了二十多年，没有人清楚二人的关系。当年的党大恩现在本省省长，到本省上任不到一个月。这会听见市县领导们殷勤的叫着党省长，老党也倍感荣耀，脸上也绽放了光彩。老党认真打量听雨轩牌子上的的字，用的是梅花篆字。听雨轩左门柱上书写的是：春水碧于天。右门柱上书写的是：画船听雨眠。老党知道这是韦庄的诗句。用在这里比较合适。进了门就是小四合院的天井，也是小观景台。听雨轩大部分建筑物建在水上，房中有景，景中有房，房景交融，水天一色的确古朴典雅。党大恩在院子天井中对市县领导们说:“请大家给我们二十分钟时间，我与老领导说点私房话。小党右手挽着老党的胳膊进了房间，小党左手顺手关上房门。二人双手紧张握在一起，百感交集互相凝视一会，又深情地拥抱在一起，老党用右手用力拍了小党几下，算是给了小党几个点赞。小党眼睛挂满了泪水，一阵阵心酸，岁月不饶人啊。他看见老党的确老了，头发白了，嘴也瘪了，背也驼了，眼袋老大老大的挂在下眼皮处，双手粗糙地像老农民一样。老党看见小党脸颊红润，声若洪钟，腰板笔直，慈眉善目，心里是甜甜的，时势造英雄啊。小党说:“党叔您的情况都是小猴子告诉我的。”老党问:“是被开除的小猴子吗？那小子投机倒把，弄虚作假是把好手，修车修着把冰箱搬回家，这叫什人呐，小畜生一个。”小党告诉党大德，人家小猴子现在是企业家了，改邪归正不干偷鸡摸狗的事了。小猴子曾经在党大恩主政工作的城市办服装厂赚大发了。毕竟过去是同事，平时有些联系。聊到党大德女儿是下岗工人。老党开荒种地贴补家用时，老党听了哈哈一笑，解释说:“她不吃学习的苦，现在就应该吃生活的苦。下岗后自己开了间小超市，收入还不错。就是让她端铁饭碗，她现在也不会去的，她怕受约束，没事邀请几个姐妹在超市隔间打麻将，小日子过得挺好的。”老党说自己开荒种地就是想出出汗，锻炼锻炼身体，种的东西自己吃不完都送人了。聊到老党收集的民间故事为什么不整理出版时，老党哈哈一笑解释说:“收集的故事荤的素的都有，男人们茶余饭后谈谈可以，出版了怕是少儿不宜。我认为还是不出版为好。”小党问道:“党叔我当年帮您抄写的《民间故事集》手稿还在吗？”老党说是保管得好好的，这些年又新添了二十多万字的故事。小党提出要带走手稿请个编辑审订一下，弄个内部出版物。老党动了心，立马回家拿来了手稿。老党把手稿交给党大恩时，一再叮嘱不要稿费，作为大学文学系参考资料就行了。小党听了叹声气说:“党叔啊，我的好叔叔，您还是当年的党叔，不忘初心，方得始终啊。”
(五)
时间很快到了饭点，市县领导们来请二人入席，餐厅装饰的富丽堂皇，里面站着一排身穿暗红色旗袍的美女，旗袍下摆口子开得很高很高，美女们露出了嫩白嫩白的大腿，有的连粉红色裤头都露一点点来，真可谓秀色可餐。这些设计都是出自章主任之手。美女们一个个微笑着鼓掌欢迎。每位贵宾有一名服务生专职服务。男宾配女服务生，女宾配男服务生。党省长看到这阵式，眉头一皱看了秘书一眼，秘书立马会意走到县委张书记身边耳语一句，张书记一挥手众美女们都道个请安礼徐徐离开了。党省长要求只准上地方菜，三荤三素一汤。原来准备的山珍海味被撤下席了。党省长特别拉着老党坐在自己左手身边，一下子把入席坐次打乱了，章主任手疾眼快拿走了写有名字的席位牌。党省长让老党讲讲退休后的生活待遇情况。据说这方面是党省长到市县调研的重要内容之一。老党记住章主任的暗示，大谈张书记带领全县干部群众如何发展经济云云。不一会菜上齐了，老党本来不想喝酒，闻见飘香的名酒味，勾起了肚子里的蛔虫，马上来者不拒开怀畅饮起来，不知不觉喝高了，嘴上没有了站岗的，说自己退休后每个月工资四千多元。党省长听了，不敢相信，又问了一遍。老党说出了有整有零的工资额。党大恩又问阿姨工资多少？老党回答说，下岗老职工一千九百多块。党省长心里想，堂堂正科级老干部怎么一个月才四千多元工资呢？与沿海城市老干部工资相差一倍以上。夫妻二人退休工资加起来才六千多元，实在是少了一点。这得好好查查，到底是问题在那里。当场没有表态说什么。又向老党请教还有什么意见建议。老党说，个人对组织给的待遇心满意足了，现在不干事还拿国家几千元工资，是在给党给国家找麻烦。党大恩又问老党对社会现象有什么看法时。老党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什么先生的不抵后养的。工作的不抵上访的。学好数理化，不如有个好爸爸。辛辛苦苦几十年，一病回到解放前。肥了实权当官的，苦了改非靠边的。不跑不送原地不动，又跑又送提拔重用。自古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大盖帽两头翘，吃了原告吃被告，原告被告都吃毕，又在中间和稀泥。酒杯一端，政策放宽。早上茶杯子，中午酒杯子，晚上转裙子。嘴里唱的迟来爱，怀里抱的下一代。要想提得快，学会解裤带。要想入核心，赶紧打离婚。说黑话，走黑路，收黑钱，办黑事，摸黑腿，睡黑觉。上面放，下面望，中间有根顶门杠。夜夜入洞房，夜夜当新郎，站在山岗看，村村都有丈母娘。什么礼敢收，什么钱敢拿，什么官敢跑，什么床敢上。”一口气讲了一二十个顺口溜，众人假心假意拍手叫好，市县头头们面面相觑，暗暗叫苦。害怕老党往深处说，把自己挠进去。尤其县委书记张光宗听了老党几条段子，暗暗叫苦。党爷爷呀党爷爷，是那个不得好死的人在你耳边咬舌根子，要是让党省长知道了我的事，吾命休矣。要想提得快，学会解裤带。要想入核心，赶紧打离婚。就是讲的张光宗与美女教师的故事。话说张光宗当县长第二年，亲自考察引进了巨峰苹果种植项目，在国道两旁拿出二万亩良田打造巨峰苹果示范基地。从各单位抽调二十名美女当讲解员。特别请县一中一美女语文教师讲授普通话。张光宗礼贤下士与美女们打成一遍，一起学习普通话。虚心向美女老师请教，二人发展成情人关系。四年时间美女教师改行从政后。从任非党县文化局副局长到入党担任乡长再到进入县委常委班子，兼任县妇联主席。那位美女干部干脆离婚暗地做了张光宗侧夫人。张光宗心里直打鼓，得赶快堵住老爷子嘴。只要抓住党爷爷这根救命稻草，戏都好往下唱了，亲自提议共同敬党爷子一杯酒，祝老爷子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众人明白了，都拿敬酒来堵老党的嘴。喝高了的老党端着酒杯子让党省长闻一闻说:“你不喝酒你知道不？这是新瓶装老酒哦，地方造的酒瓶子，装的是可是货真价实的茅台酒。”县委张书记马上站起来解释说:”这是高仿茅台酒，我们还准备申请专利呢。”又亲自过来陪老党干了一杯。眼珠一转提议说:“老局长故事写得好讲得更好，今天请您老讲个故事让大家欣赏欣赏。”省长点了点头说:“您就讲一个故事吧，好多年我都没有听您讲故事了。”党省长也怕众官员面子上难看，引开老党揭短这个敏感话题。老党想了想说:“好吧，我讲一个好吃佬的故事，给大家听听。”
从前有个人喜欢吃好的。有一次去亲戚家做客，看中一碗蒸肉被他端在面前后说，我替大家先尝一尝这蒸肉是咸是淡。一下子挟起三块肉放嘴里吃了后说，有点咸。又挟起三块肉放嘴里吃了。说，哎呀这三块有点淡。又挟起三块肉吃了说，这三块不咸不淡正好。碗里剩一块肉了，好吃佬假惺惺谦让起来，端着碗说，你们也尝个咸淡唦。我一个人吃了多不好意思呀。有个客人说，咸三块，淡三块，不咸不淡又三块，剩一块你就好人做到底吧，全吃了凑个满人情。好吃佬因为好吃，在外面从此不受待见。在家里老婆规定只有来客人了才能吃荤菜。好吃佬天天盼来客人，亲戚们知道他的德性，不敢上门。这天好吃佬远看见有个人走过来了，高兴地迎了上去抓住那个人的手喊老表，使劲丢眼色，来人明白了，互相喊老表亲热得很。中午老婆杀了只鸡子炒了吃。好吃佬去挟鸡块，客人用筷子按住说，别客气我自己会拈，我晓得吃。眼看一盘鸡子被客人吃光了。好吃佬很生气。心想老子好吃，你比老子还好吃。推托说头晕上床生闷气了。太阳快下山了，老婆问晚饭昨办？好吃佬说急个啥，山人自有妙计。太阳下山了，老婆又去催，好吃佬说，你找根长竹竿子放在那，我一会去戳班鸠。客人一听也着急了，说，老表你把房梁上腊肉割一大块，用水煮一煮，我们将就吃点算了。好吃佬说，老表你不晓得，我的腊肉咸得很。你又好吃，把你咸死了，你老婆赖上我咋办呢？还是吃班鸠靠谱些。客人说，老表哇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班鸠会飞呀。好吃佬说，那个狗日的班鸠是个死老筋，戳都戳不走的。来人知道好吃佬在赶自己走，说，坏了大事，坏了大事。我田里秧苗要渴死了。明明上面田里有水，下面田里一滴水都没有，真是他妈的稀奇。好吃佬说，把田埂挖个豁口水都自己流下来了。来人说，嗨，他个狗日的就是不流唦。一语双关骂好吃佬不留客。好吃佬从床上爬起来，扯住来人说，走走走我去你家里看看去。来人挣脱了一溜烟跑了，好吃佬边追边喊，你个狗日的跑个啥，老子非得去你家把鸡子吃回来，不然老子死不瞑目。”
大家都夸奖老党故事讲得好，寓意深长。县委张书记站起来说:“老局长您这个故事有点文文的，今天没有女同志您就讲个武一的故事让大家过过瘾。”老党思考片刻说:“我讲一个当年开山修路中的一个真实故事吧。那年我们乡劈山取直修路，眼看冬季来临飘起了小雪花，工程师说，旧路挖断了，如果不加快进度，大雪封山了今年的活就白干了。我们为推进工程进度想了个夺红旗的大招。先进村插红旗奖肉奖酒，落后村插黄旗送馒头。一个后劲村支书开动员会说，兄弟们是爷们的今天给老子把棉袄脱下来干活，谁他娘的不拼命干活，老子们去日他婆娘。有人问，那没有结婚的咋办？那老子们都去日他娘。话粗理不粗，这招真灵，那天大家赤膊上阵一天干完了两天的活，夺得了红旗。我们推广经经验，提出：后劲赶先进，先进更先进。工地上男人们每天都光着膀子干活，女人们穿着单衣干活，我们硬是提前一个月实现了公路通车。”老党话音一落，张光宗带头鼓掌起来，说:“党省长您应该知道，那名老支书不简单呐，是我们县唯一的全国劳动模范。他的笑话多着呢。有一年他带领群众学大寨开山种地。有个年轻人说，这满山的石头，土都没得几把，长个球的庄稼呀。大家猜猜他怎么回答的？”党省长听党大德说过这个故事，为了活跃气氛，就让张书记讲出来。张光宗说:“老支书一脚踢在那个人的屁股上说，我日你娘，你个小王八蛋敢跟老子叫板，老子告诉你，是田都能种庄稼，是屄都能蔫鸡八。”张书记说完拱拱手说，这话太粗鲁了，让领导们见笑了。党大德哼一声，自言自语说:“群众语言才是最鲜活的，他们是巷子里面赶驴子，直来直去，那像官场上有些人，满嘴仁义道德，背地男盗女娼。”大家怕老党又语出惊人，纷纷过来给老党敬酒，老党有了众星捧月的感觉，仿佛回到自己当书记当局长的位置了，喝得晕晕乎乎的，忽然大手一挥喊了一声，快点给老子上汤。大家你看看我看看你，不知道老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老党发现大家都看着自己，才知道刚才失礼了，今天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陪客，那有自己发号施令的份啊。心里一着急，酒劲往直上冲，脑子嗡嗡响，一下子头重脚轻跌倒在地板上。
党省长第一时间俯下身子抱住老党的头，边让人打电话叫一二〇。老党双手使劲抓住小党手说:“我没事，我没事不要叫一二〇。”又对着小党说:“我丢人了，也让你丢人了。”说完老泪纵横哭了起来。大家扶起老党坐到沙发上，老党停止哭泣，眼睛左右环视众人，党大恩会意，让大家先离开，自己与老党独处一会。老党小声说:“我能喝一碗醒酒汤就好了。”党大恩这才想起来老党的嗜好。安排人找来了交通局后勤科长，并带来了一罐汤。老党一连喝了两碗，打了个饱嗝，顿时神清气爽了，对着后勤科长骂道:“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这么好的汤，为啥不说出做汤的绝巧？害老子今天丢人现眼。”科长大着舌头才说出特制鸡蛋酸汤的秘方，就是用泔水当汤煮成的，千万不能把盐，否则味就不鲜了。老党长听了五味杂陈，心里酸溜溜的，在心里暗暗骂道:狗日的们，竟然把老子当猪喂。又使劲拍拍大肚子，觉得自己年逾七旬的人，身体还这么膘肥体壮，似乎又没有少了什么，仿佛自己就是头猪，猪都吃得老子喝点汤又能咋的？又能咋的。酒醒后细细一想，悻悻然告戒自己今后还是少喝一点醒酒汤为好，否则老子与猪又有什么差别呢？民间坊传党省长是老党的亲兄弟，也有人说是叔侄关系，还有人猜测党省长是老党的亲儿子，不然的话怎么长的一球样呢。老党解释说，也许三百年前与党大恩是一家人吧。其实党大德自己姓什么真不知情，孤儿一个，在党的哺育下读书上大学，党大德的名字是家乡老支书取的，寓意他不能忘记党的大恩大德。市县领导相信传言，有事没事来看望老党，都被一一谢绝了。谁想通过老党走党省长门路，那是小媳妇吃蚕豆一一不能(想)响。党省长回省城不久县委张光宗书记和章耀祖主任一起被双规了。据说为了建楼堂馆所，张光宗指示财政局人社局克扣干部职工工资津贴二亿多元。全县二十几个有点姿色女干部都是张光宗的情妇。张光宗不仅插手工程建设，还喜欢调整干部。每次调整干部前，让章主任先放风说要动那些单位那些岗位，然后张光宗照单卖官，谁出的钱多谁是赢家。张光宗当了两年县长三年县委书记贪污受贿八千多万元。拔出萝卜带出泥，张光宗和三名常委四个副县长及乡镇党委书记镇长各局局长共六十多人移交司法机关，二十多人被“双开”，四十多人受到党纪政纪处分。塌方式的腐败使汉江县各级干部成了紧缺资源。老党看见自己曾经的同事部下屈服于张光宗的淫威，一个个贪腐倒下去了，让党大德心痛不已。“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何必呢？老党心里说，谁让你们立场不坚定呢？换着我绝对不会“摧眉折腰事权贵”。大家说是老党告的状，老党听了笑笑而已，不好解释也无法解释清楚。官员们说这个倔脾气老头，油盐不进，后台硬惹不起，咱们离他远远的，不惹火烧身。老党成了全县贪官们的照妖镜，一个个收敛了许多，害怕被老党写进故事编成段子，引起有关部门关注。亲戚们说老党是孤老心，不愿意给人办好事。关系不用，过期作废，死老筋一个。不久老党接到了享受副县级待遇的通知。老党讲，志者不食嗟来之食。硬是坚辞不受，直接向韩大恩反映情况，才取消了享受副县级工资的待遇。老党讲，老子就是一头为党为人民工作的猪，吃得苦受得累，特殊待遇老子才不稀罕呢，工资要涨大家一起涨，给我一个人涨工资，老子怕被人戳脊梁骨。又过了三个多月党大德收到了所读大学文学系寄来的特快专递，送来的是两本书样，《襄宜地区民间故事集(内部卷)》和《襄宜地区民间趣味故事集》，作者署名：党大德编撰。老党紧紧把书捧在手里，第一时间把喜讯告诉老伴，出书了，老子几十年的心血总算没有白费啊。老党加班加点校订了书稿，不久正式出版了。老党收到二十万元稿费，全部捐给了希望工程。老党完成了出书心愿，再也不愿意出门了，干脆闭门谢客，关在家里练习书法。这天老党兴致勃勃的写了几副字，他拿着“不忘初心，方得使终”这副字高高举过头顶时，天旋地转倒在地上再也没有醒来了，疹断是心机梗塞夺去了他的生命，享年七十一岁。新任县委书记亲自主持了党大德同志追悼会。悼词中有这么四句话:党大德同志不忘初心，方得始终。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算是给党大德同志一个恰如其分的评价。
(宜城市文旅局 王云峰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