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喊一声苦命姐姐在天涯/莲花

发布时间:2020-05-20 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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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莲花     指导:邵传京 修改:杨帆

当我走在城里宽宽的柏油马路上,看着路边一丛丛、一行行整齐的桂花、合欢、腊梅、木槿、红叶石楠时,我就想起了我的四个姐姐。城市的天空,白天,繁华、热闹;夜晚,霓虹闪烁、五彩缤纷。儿童乐园里是孩子们快乐的尖叫;烧烤摊前,年轻人们拿着油腻的肉串,举着堆满啤酒泡沬的玻璃杯,幸福的碰撞。而我的姐姐们在天涯、在海角、在天国,用他们的迷茫、困惑而又满是希翼的眼神,向这个世界顽强的抗争、呐喊。用坚韧勤劳善良编织梦想,用无私担当和爱撑起家,撑起这个世界。

我们姊妹七个,四个姐姐、两个哥哥。因为身为女性,姐姐们的苦难、悲情,让我感同身受,一想起他们,我的眼泪似开闸的河水。在这样一个静夜,欣然命题,含泪著述。    

二、三姐

得知三姐去世的时候,正读初二的我在李垱中学刚下早自习。听到这个消息,跑去跟老师请完假后,我一边哭一边连滚带爬的往荆门跑马乡黑峪村跑。那是三姐的婆家,也是三姐如鲜花般凋谢的苦地。

二十几里山路,我感觉漫长得没有尽头,空气中充斥着无法言说的苦味,乌鸦在头顶上“哇哇”怪叫。跑到了,我看到我可怜的三姐躺在门板上,脸乌黑,全身肿胀,不到两岁的小侄女趴在门板上哭喊妈妈。木讷的三姐夫在几个哥哥面前一遍又一遍的诉说前一天晚上和三姐的争执……我亲爱的三姐,我心目中神一样的人,二十四岁,喝农药走了!

从小我是三姐的跟屁虫。她身材适中,一头乌黑发亮的头发,经常梳成一根大辫子,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学习成绩好,天生的领导者。无论小学还是初中,总有一帮同学追随她。农忙的时候会放假,一帮子同学在她的带领下,今天给张三家割麦,明天给李四家插秧,后天给王五家打场……当然,聚集最多的还是在我家里。她们会谈论一些我从来没听说过的事情。只要她在家,我都会跟着她,屁颠屁颠的接受她的差遣。对她的举手投足都充满了羡慕和钦佩。我觉得大队书记都没有我三姐的派头!  

可母亲喊家里穷,不让三姐继续读书,说读书花钱,家里人饭都吃不饱,又没劳力挣工份,让她辍学回家劳动。母亲的决定似一把刀斩断了三姐的求学之路。依她的成绩读高中考大学,不敢说逆天改命,但顺其自然,读个大学一点问题都没有。

一天夜里,我被几个姐姐的哭声吵醒(小时候家里只有三张床,姐妹们都挤在最里间的一张床上,哥哥们在外间,父母住在厢房)二姐无力的劝说三姐要理解父母,照顾家庭,不要读书。四姐也只晓得哭,我也跟着哭。哭累了就睡。后来中学的老师来家里找过三姐,三姐的同学也来了好多次,最终还是辍学,跟二姐参加生产队集体劳动,挣一家人活口的工份。

三姐嫁到荆门跑马乡黑峪村是大姐做的媒。大姐认为离她家半里地的钟家合适,姐妹隔的不远,可以互相照应。三姐嫁过去会享福的。因为钟家生了七个女儿,让大女儿在家招女婿,结果生了五个还是女儿,为了老钟家有后就过继了兄弟的儿子,也就是我三姐夫。三姐夫初中毕业算是有文化的人。大姐没有想到的是三姐结婚不久,自己要随大姐夫搬到镇上去,照顾不到近嫁的三妹了。更没想到的是三姐生了个女儿!没满月,公公婆婆给了两间房两亩地,分家了。三姐一家被分家立户了。三姐夫自小娇惯,没有做过啥农活,不爱做家务,更不会体贴人,三天两头吵架。孩子没满两岁,一次激烈的争吵后,性格刚烈的三姐悲愤的喝下半瓶农药敌敌畏……那是对生活怎样的一种绝望啊!

可叹可悲的三姐夫不成熟到啥程度呢?讲一件事儿。大姐搬到盐池镇上后,我不知道咋去,可是又想去,就去三姐家央求她带我去看大姐。三姐安排三姐夫带我去。回来的时候三姐夫拦了仙居乡的货车,在一个叫许集的小镇下车可以少走一半路。他坐司机旁边,把我丢在货车箱里,下车的时候他没有喊我,他自己回家了。我则在车箱里睡着了。等司机想起把我喊醒,车已跑到离三姐家很远的仙居乡了。因没车,好心的司机告诉我回三姐家的方向。夕阳西坠,我拖根棍子(要对付狗)一路走一路问,走到三姐家门口都半夜了。刚到她家门口,就听到三姐在骂姐夫:不给我妹妹找回来你也莫回来了!当我敲开门,三姐看到我拖着棍子回来,嚎啕大哭。苦命的三姐走后的第二年,母亲告诉我,三姐的女儿没人照看,掉到门口堰塘也没了。很多年后,已在城里工作的我,偶遇三姐同学,已是市里一单位领导的她,不无遗憾的拉着我的手说:如果你三姐在,她一定会比我更优秀!我哽咽的说不出话来!人生悲凉,皆因过往。斯者己逝,愿三姐天堂安好。

三、二姐

二姐只读过十几天扫盲班,会写自己名字,一辈子的农村家庭妇女。唯一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我们姊妹几个集体去江苏探亲。快七十岁的人了,到县城也只来过那么有数的几回。她自己觉得,我们也认为她是我们姊妹中过得最好的。她是一个很有主意的人。她的有主意从几件事情上大家就知道。    

当初她和二姐夫在扫盲班认识,媒人上门提亲被我父母撵走。这桩婚事,我父母意见,罕见的一致不同意二姐嫁给二姐夫!还口口声声说,嫁谁家都行,就是不能嫁到二姐夫家!因为二姐夫的母亲是方圆十里八村有名的麻木(方言:不讲道理)女人。二姐夫的哥哥就因为这结婚又离婚还光棍着。

二姐认死理,绝食相抗,誓死要嫁。暴脾气的父亲把二姐锁在家里不让出门。十天后,终还是心疼闺女的母亲,晚上趁父亲睡着了,偷偷打开门锁,让二姐去找二姐夫。

二姐与二姐夫成家后,犟牛样的父亲见木已成舟,撂下狠话:嫁了,这一辈子别上我家门,她没有我这个爹,我也没她这个闺女!

后来,二姐有了孩子,带上孩子们回来看望二老,父亲就会扯故去挖菜园或旱田,在外面一呆半天。等二姐她们走后,才回家。

二姐家离我家就半里地,屋场都互相看的见。直到二姐的孙子牵着父亲的手,奶声奶气的喊太姥爷,到我家玩。父亲被重孙的纯真逗乐了,掩饰不住喜欢,才踏上二姐夫家的门槛。    

二姐勤劳会干,不仅做得一手好农活,更做的一手好针线活。母亲说二姐听话懂事,干活的时候不奸不滑,而且做的又快又好。打小就是半个劳力。家里所有人穿的鞋子都出自于她的手。她还会绣花,纳鞋垫,织毛衣。农闲的时候,村子里大姑娘小媳妇都来向她讨学手艺,家里可热闹了。

在那样一个物质极困的年代,结婚后的二姐每年还会给我们一家老小纳布鞋,供我们一家人穿。    

村子里的人都说二姐是属鸡的,啥都往家扒拉。恨不得把一村子的田都种了。农忙时,我们家除了父亲不去她家,所有的人都会去给她家帮忙。肩挑背驮的年代,打谷、捆草、收堆、扬锨,一干就是半夜。我上小学的假期,基本上都在给二姐家帮忙干活。二姐因为地多活忙,她的大儿子金波就是农忙不得闲,发高烧三天,没功夫看医生走的。大儿子懂事听话,走的时候已经十二岁了。二姐伤心欲绝,经常哭晕过去。结扎了,不能再生,远房亲戚在医院给她抱养了闺女才安宁下来。  

小学毕业那年,因为穷,所有人都劝我不要读书了。身为瓦匠的二姐夫自恃踩百家门的手艺人,更是口若悬河的劝我不要读了。理由是读书要花很多钱,大哥残废,家里困难,无劳动力在家里干活挣钱养家。若我同意,到时候哥哥们会给我一份好嫁妆……我当时气炸了,我含着泪喊:我不要嫁妆,我要读书,我家的事轮不到你来说!二姐夫悻悻走了。二姐夫的话,深深刺痛了我,心生隔阂,再也不去二姐家了。

二姐夫在我已经考上省体校的时候还在劝我不要读书,他说:女人读书有什么用呢,学问再高,还不是围着锅台转。你再能,能把山后的两亩旱田变成水田?我被气哭了。我说,我哥哥都没说不让我读书,你算老几?放心,我就是讨米也不会上你家门的!在此算是和二姐夫绝交了,放假回家哥哥姐姐们咋喊我去二姐家玩,我都会找各种理由拒绝。  

再见二姐是二十年后,我已工作上班为人妻为人母。二姐突然来宜城看病,一个人住到我家。晚上她跟我说病因是二姐夫照她心窝踹的。我问为啥?二姐说在外干活晚回的二姐夫喊门,二姐睡沉了,没听见,二姐夫喊了半天喊火了,晚开了一会儿门,进门就一脚,正中心窝……我生气了,要回去找他干架。二姐知道我体校出来的,打他打小鸡样,死活不让。小哥来接二姐回家的时候,我让他带话,如果二姐夫再敢动二姐一个指头,打断他的腿!因为我的威慑,从此,二姐夫见了我就躲。逢年过节,回娘家难免碰上。只能尴尬的打打招呼。      

姐妹亲,二姐爱与我絮絮叨叨的说家事,忙啊,事多啊,带孙子累啊,不乏得意与自豪。   每次回家看母亲,小哥总是把姊妹们都喊回来吃饭小聚。二姐邀请我去她家住,说房间有空调,床是席梦思。呵呵,我左右环顾而言它,不接她话。上个月回家,母亲被接到二姐家住,我去看,发现二姐半边脸淤青,问她咋会事。她说是半夜孙子要起夜,她爬起来眼前一黑,撞到床脚了。劝她去看医生,她说咋走的开啊,孙子要送上学,鸡要喂,猪要管,大棚香菇要摘要晒……

我可亲可敬可怜的二姐啊……      

四、大姐

大姐比我大二十二岁,和我走在路上总有人问:是妈妈吗?我摇摇头又点点头。大姐在我生命中不是妈妈,胜是妈妈!

从母亲嘴里知道大姐七岁就能做饭蒸馒头。不够灶台高就垫一个小板凳,一个人能做全家六七个人的饭菜。大姐后来跟我说,小时候父母总是因为饭没做、水没担、柴没砍、菜没摘而争嘴,火一大就动手。年幼的她想,做好这些事情父母就不会吵架打架了。

大姐没有上过学。十二岁就跟大人出工修水库挣工分。人人都夸大姐勤劳肯干,能吃苦。

大姐出嫁的那年我出生。她嫁到相邻的荆门跑马乡黑峪村(现在的荊门市仙居乡跑马片)。属偏山区。姐夫在离家几十里外的另一个乡镇企业上班,常年不在家。大姐一个人种田,拉扯两个孩子。

那时候我最爱去大姐家。每次去都能在碗底吃出油晃晃的腊肉和剥好的煮鸡蛋。惊喜的要出声,大姐用眼神制止,才发现外甥碗里都没有,只有我有。她这样对我这个比她儿子大一岁的幺妹,是真心疼啊。

小学六年级的时候,大哥摔坏了腿,不得不住院截肢,家里差一屁股账。小学当校长的远房堂哥给我送初中录取通知书来,我正在堰塘里刨泥鳅。全乡第二名。可是全家都反对我上学。我用伙伴们凑齐的五块钱读了第一学期。第二学期的钱没办法了,我不甘心,找大姐去。这时候大姐已经在姐夫工作的盐池镇买了房子。正月初八这天,我从早上开始走,一直走到月亮升起,才走到大姐家。大姐不在家,我累的坐门口睡着了。晚上走亲戚回来的大姐知道我的来意,二话没说,先弄吃的,然后安排我住下。我不知道她如何说服大姐夫的,第二天递给我30块上学钱。后来才知道,当时她家也困难,幸亏她的小叔子老七不读书了,才接济我读下去。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大家都很困难,能接济娘家妹妹读书,实是不易。因为这些,我和大姐一直很亲。每年寒暑假,我都会去大姐家住上一段时间。

大姐人缘很好,为人真诚大方,喜欢帮助人。娘家姊妹七个,她是大姐,婆家兄弟姐妹八个,她是大嫂。上到公公婆婆,下到娘家幺妹,大姐面面俱到,无人不夸。大姐家门户大,开支也大,光靠大姐夫一个人工资入不敷出。聪明的大姐利用自家房子开了个小卖部。40多岁了,靠上学的儿子和女儿每天教她,硬是学会了读写和算帐。

大姐的勤劳和聪明在我眼里犹如天人,让我叹服。

九十年代初,大姐夫工作调动,大姐和孩子们跟随过去。这个时候流行买商品粮户口。饱受半边户折磨的大姐,借钱硬给儿子、儿媳、闺女都买了商品粮户口。

进了工厂,以为好日子来了,开心了两年,工厂破产倒闭了。下岗买断后的大姐夫协助外甥在街上开了个花店,外甥和媳妇负责打理。老两口鞍前马后的带孙子,搞后勤,忙起来也去店里打下手。儿媳妇心大,有意无意的说这个店养活一个小家庭还行,大家庭有点困难!大姐多聪明啊,好吧,翅膀硬了,该离开了。正好我工作忙,孩子需要照顾,大姐就上来给我帮忙带孩子带了五年。大姐夫一人到江浙打工,挣交养老保险的钱。

没有两个老人帮忙,儿子媳妇的花店一年后关闭,不知何因,婚姻解体。儿子打工挣的钱一大半付了抚养费。

大姐和大姐夫退休后,养老金加起来不到四千块钱,就一直住在破旧的仓房里。2014年有机会买经济适用房,却因为凑不齐钱而无奈放弃。

去年暑假的一天中午,我走在路上,突然想给大姐打电话。电话打通后问她在干啥呢?大姐说,荆门园林公司招临时工拔草。早上七点到下午四点,中午两个小时休息。中餐吃自带的干粮,男的一天90块,女的70块。姐夫怕热不干了,她还在做……

挂了电话,我一个人蹲在路边失声痛哭。

每年我的生日,大姐总是打电话来,祝我生日快乐,提醒我注意休息。有时候自己都忙忘了。

2007年我正带队在宜昌比赛,比赛不顺,心很烦。大姐电话来了,今天你生日,生日快乐!大姐的话,似清泉润泽心田,那一刻我再也没忍住,泪流满面。

生活艰难,工作不顺,有人爱着你,再难也幸福!

大姐今已古稀,愿老天垂怜,生活安康幸福!

五、四姐  

四姐比我大三岁,我是她的小尾巴。小时候我体弱多病,爱哭,四姐嫌我麻烦,不喜欢我跟着她,但就是甩不掉。直到我作为特长生练体育,十三岁走出老家,贴心关爱我最多的总是四姐。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外出读书带被子,是那种有被里子和被面子的,需要用针线把被里和背面缝在一起。九月一号开学,四姐帮我拆洗,晒干后我自已缝。没想到晚上脚一蹬,线全开了。又气又急的我捂到被窝里一想就哭。春节回家,四姐手把手教我咋样铺整齐、缝被子,又练习了一个学期,终于可以自己拆洗,自己缝了。  

小学六年级的时候,大哥出车祸截肢,治疗和结婚的费用天文数字,把亲戚朋友、隔壁邻舍、认识的人钱都借遍了。大姐二姐出嫁了,大哥、爹妈身体不好,家里没劳动力了,二哥和四姐自觉的不读书回来挣工分还债。家里十个人有七个半反对我继续读书。大姐和二哥支持我,还有半个支持的就是四姐,她怕爹妈吵,表面反对我上学,暗地里她早把自己最好的衣服、被褥、鞋袜整理好,都给我,暗暗支持。每次送上车的时候把身上的钱全给我。一叠带体温的纸币啊,无法言说的爱!  

家门口有个村办企业——砖瓦厂,四姐专职往车上上砖,上一车厢挣三块钱。放暑假的时候我抢到给四姐帮忙。一夹五块红砖,乖乖,根本拎不动!四姐笑着推我:边上歇到去,她弯腰夹砖,起身,砖已经飞进车厢,整整齐齐!我崇拜四姐,她就是我心中的英雄!晚上洗澡的时候,我发现四姐两个胳膊明显的粗细不一样,我很疑惑。四姐说,上砖的都这样!哦,劳动引起的。心疼四姐,我心里暗暗告诫自己,有出息了一定对四姐好!

四姐十六岁的时候,已经是家里的主劳力了,针线活不比二姐差。三天做好一双鞋子,五天织好一件毛衣,家里挤满了来请教的大姑娘小媳妇。小姨自己跑来给她儿子提亲,让四姐嫁给她儿子,二哥娶她闺女,想亲上加亲,我的父母也蠢蠢欲动,四姐虽然只读完小学,说破天就是不同意!小姨无奈,把他邻居,一个高高帅帅的小伙子介绍给四姐,四姐一看照片就同意了,双方父母互相上门吃饭,就算定亲了,小伙子在部队,逢年过节,两家你来我往的走的怪亲热,等到三年复员,对方变卦,说不想结婚……四姐迅速消瘦得不成样子!自己选的,中意的人,四姐把自己关在屋里,几天都不吃不喝不出门。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啊,咋能让四姐走出来呢?我突然想到有个初中同学在深圳厂里当大厨,我给同学写信,央求他给四姐在厂里谋个事做,同学回信说正好他妹妹也要去,正好结伴。顺利到达,顺利进厂,我长出一口气,这下子好了,接触新鲜事物,忙起来,四姐就会忘记悲伤了!

两个月不到,四姐却回来了,不说原因,回家就病倒了!母亲来镇上中学喊我回去看看,说四姐快死了。我找同事借了一辆自行车,飞快的蹬回家,四姐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床前放了一个洋瓷盆子,吐痰,痰里带血,四姐已经是无力咳嗽了。我生气的朝父母,二哥大喊大叫:为啥不送医院,为啥不请医生?母亲说,没钱,农忙……我听不下去了,含泪收捡了几件衣物,背着四姐上村口拦拖拉机,上县城看病。中医院医生诊断是肺结核,建议去卫生防疫站做个测试,如果是传染性的,到防疫站治疗,国家有补贴,不要钱。我俩搀扶到防疫站,做了检测,还好,不是传染性的。在中医院治疗期间,我周六周日在医院陪她,剩余五天回单位上班。现在想想,真是混蛋,都不知道请几天假。

住了两个多月医院,康复了的四姐在县城报名参加缝纫培训班,学习做衣服,我们商量,不回这个家了,自己在外面凭一双手吃饭。

后来经人介绍,四姐有了自已的爱情,有了自已的家,我心稍落。

因是体育老师,一周30节体育课,累的除了吃饭就想睡觉,四姐过的好,我也很少联系。  

一个周五,母亲喊我去四姐的婆家看看,帮忙关关心。四姐嫁在荆门钟祥宜城交界的归钟祥市管的一个偏远山村。蜿蜒崎岖的山路走了几个小时,到达后,第一次见到四姐夫。我发现四姐夫还没有我高,脸相挺俊,羞涩的和我们打完招呼,提个篮子就出去了。我心里想:真是乡吧佬,怕人!谁知道几个小时后,他提了一篮子鱼回来了。原来是去水库里逮鱼来招待我们。我和母亲住了一晚,全程只听四姐在指挥。四姐夫懂事明理!我和母亲在回程的路上,都为四姐找到自己的幸福高兴。

繁重的工作,纷繁的世界。成家,生儿育女,人生过程,我也结婚了,在县城学校工作了,和四姐的联系更少了。我女儿出生的时候,母亲说四姐的女儿也出生了,除了偏僻,穷点,一切都好。

一天晚上,二哥突然来找我,说四姐夫病重,乡卫生院要求转到县城治疗,央我抓紧帮忙找医生。我急了,人前人后找人,好不容易住上院,一检查,糖尿病。住院半个月后,人就走了,孩子两个月大。

原本幸福的家,因为四姐夫的病逝,苦命四姐带着几个月大的孩子,没办法劳动,生活没有来源,一度陷入困境。我建议她狠心给孩子断奶,交给奶奶带,出来打工挣钱。她同意了。我托人给她在襄阳找了个做花篮的厂子,不到一个月,因牵挂孩子,请假回家。回家的四姐一看娃脏的浑身是泥,心疼孩子,下决心,无论再苦不出去了。

远房的姑姑来做媒,说同村有个光棍一表人才,没结过婚,不嫌弃四姐带个拖油瓶,可以嫁。四姐一想孩子没爹,自已一个人也没能力抚养,与娘家人一合计,同意了。心疼妹妹的几个哥哥重新置办嫁妆,敲锣打鼓把妹妹嫁过去。

没想到结婚后才知道嫁了个渣男,对方好吃懒做,好赌博,还喜欢偷鸡摸狗。四姐喂养一年的猪卖几百块钱,准备过年卖了置办点年货,他输红眼了,逼四姐把钱拿出来让他翻本,四姐不从,一顿毒打,把钱抢走……

实在过不下去的四姐来到我家,啥都没带,只带了一个小包,包里是自己和孩子的换洗衣物。求我送她离开,去投奔外省的好朋友。她说在县城不安全,怕渣男找来拚命。怕拖累兄弟姐妹!  

四姐就这样,带着幼小的孩子躲起来了,这一躲就是二十多年,不敢回家,也不回家。怕回家后渣男纠缠,给亲人带来麻烦和危险。我多次劝她,回来办离婚手续,开始新生活。我给她打气说,不怕,我陪你去。她说,就让我躲一辈子吧,这是我的命!

老父亲去世,我打电话给她,不能回来的她在电话里泣不成声,恳求我代她给父亲磕头……

苦命的四姐啊,五十岁了,你还能躲到哪儿?生命不可重来,可生活我们可以重新开始。你回来吧,那些苦难,让我们一起扛!      

六、我是最小的妹妹

在姊妹当中,我最小。小时候,我很自卑,总觉自已长得不好看。又特爱哭,爹妈护短,只要我哭,就不分青红皂白吵甚至打哥哥姐姐们,所以,在我不懂事的熊孩子时期,是非常不受姊妹们待见的。爷爷给我起的小名叫圆红,意思是生了我就圆满红火了。四姐一直叫我阎王,说我无法无天,还都不能惹,分明就是阎王爷!  

懂事是六岁,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分田到户,我们家和村里周家合用一头牛。生产队说好一家用一天过。农忙轮到我家用牛了,周家硬是不让牵牛,二哥跑回来跟爹妈说,我们全家都跑去抢牛,周家三兄弟正值青壮年,我们去的这些老弱病残被一巴掌就扒拉到田沟里去了,眼睁睁的看到周家把牛牵走了!我心里发誓,我要读书,我要练武,我要报仇!我不要家人再受欺负!

因学习用功, 读小学一直是班干部,老师们都很喜欢我。班主任老师给我十二个学期的评语都是一样的(该生尊敬师长,团结同学,学习刻苦,一贯艰苦朴素)。她说的艰苦朴素是有含义的:我穿的衣服,鞋子都看不出本来的颜色和款式。那时候,衣服一般是哥哥穿小了给姐姐穿,姐姐穿小了给我穿,轮到我穿的时候己是补丁疤补丁。灰白的补丁装应是那个时代不可磨灭的标迹。整个小学,我没有属于自己的衣服和鞋子。一是穷,二是淘。爬树摘果下河摸鱼,学电视里霍元甲的招式,自己瞎练,像个野小子。兄弟姊妹多,爹妈心疼钱,不舍得给我做新衣服!

没文化的爹妈有一句口头禅:丫头都是赔钱货,我老了靠儿子,哪有不靠谷堆靠草堆的?在父母的眼中,女儿是草堆,儿子是谷堆。

我出生的时候大姐已出嫁,刚刚醒事的时候二姐也成家了。我崇拜三姐,她嫌我小不带我玩。只有死皮赖脸的缠着四姐。四姐善长女工。可她的手艺我又不感兴趣。我喜欢男孩子们玩的游戏!滚铁环、塑黄泥巴枪、斗鸡……无所不能!这个时候的我,内心一直有种电视剧里名师收徒的渴望,渴望有个武术大师收我为徒,教我绝世武功,行走江湖,侠义人生。

初中二年级的时候,县上开运动会,陈校长很重视,提前两个月让我们训练,校队的队员每天炖肉吃!体育老师耐心指导。我报名参加铅球和标枪项目的比赛。第一次翻过界山就是参加县里中学生田径运动会,结果是满载而归。我获得铅球第一、标枪第一、接力第一、精神文明队员。队友们也非常给力,都获得名次。我们获得有史以来李垱中学代表队最好成绩——团体第三名。学校沸腾了。校长给我们开表彰大会,我一下子出名了!

过了几天,县城关中学体育老师来我们山区中学挑人材,我有幸被选中。从山区中学转到县城关中学读书,开始了我的又一段县城读书的逐梦之旅。

城关中学体育队(宜城体校前身)老师知道我家庭困难,陈老师和爱人让我在他家吃住,和他三岁的女儿睡在客厅的小床上。一年后,襄阳市体校和湖北省体校先后发来录取通知书。我选择了去省体校读书,因为学校一个月交20元生活费返15元卷可以在学校小卖部买生活用品,因为这样,家里可以少点开销。二哥被大哥受伤治疗和结婚拉下的债务压的喘不过气,每个月给我寄20块钱都还要贷款。除了必须花费的,我掐着指头花每一分来自家里的血汗钱。每年放寒假和暑假都要去大姐家住几天,知道大姐准备好了给我的红包,再回家跟四姐呆一段时间,她给我准备好了衣服、鞋子和钱……

现在,爱人和女儿总埋怨我,说我的行为常人无法理解。对自己抠门;对娘家人异常的大方;对学生比对自己娃还关心!爱人对着女儿讥讽我:“只要你妈娘家人有事,只要听到李垱话,你妈妈就不是自己了”。女儿也总觉得我对姨妈们,舅舅们的事上心,而忽略了她。抱怨“妈妈心里只有姨妈舅舅学生们”。我亲爱的爱人,我可爱的女儿,若没这些贵人,何来我,何来这个家?学会爱,学会理解,学会感恩吧!

父母的大爱,姊妹之间的血脉亲情,还有我的那些敬爱的师长们,用他们的爱点亮了我的心灯,在前方指引迷茫的我,困惑的我,找到了回家的路!给了我无穷的向上的力量。一点点理解,包容和感恩又算得了什么呢?

若有缘,来生让我做姐姐,做父母,做老师,伴您迎接风,迎接雨,迎接美好的人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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