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钟暮鼓,长闻齐鲁之法界;莲花佛光,永照黎庶之心灵。庙殿穆穆,当仰先圣之慈颜;宝塔巍巍,可寻古仙之踪步。
宋玉和外号“别出格”景差在山东莒县(今山东省日照市莒县)一路好找,从东莞镇大沈庄一直找到这里——浮来山定林寺,才把已成老禅师的刘勰找到。“宋玉交彩于风云”,“屈宋逸步,莫之能追。”700年的知音,千辛万苦,他也要与之神交。
刘勰(约公元465——520),字彦和,南朝梁代人,曾官县令、步兵校尉、宫中通事舍人,颇有清名,晚年创办定林寺(北)。但其名不显官僧而以文彰,一部《文心雕龙》奠定了他在中国文学史和文学批评史不可或缺的地位。
宋玉和景差揖手:“老禅师可好?”“宋玉哥哥好,景差大夫好,不远700年前来相会,老衲诚惶诚恐,难承其重啊。”
宋玉:“哪里话,禅师对我既有理论支撑,又有广告效应,我要感谢你啊。”
景差:“《文心雕龙》全书五十篇中至少有十四篇论及宋大夫,先后有二十余处剖析其作品及其特色。‘观夫荀结隐语,事数自环;宋发巧谈,实始淫丽;枚乘兔园,举要以会新;相如上林,繁类以成艳......凡此十家,并辞赋之英杰也。’在描述先秦两汉十大辞赋英杰时,把玉哥排名第二,其中的“巧谈”、“淫丽”,旨在强调他开创散体赋的文学特质。”
“阿弥陀佛。”禅师揖手后示意一弟子,“悟水沏茶。”
宋玉:“‘谐之言皆也。辞浅会俗,皆悦笑也。昔齐威酣乐,而淳于说甘酒;楚襄宴集,而宋玉赋好色;意在微讽,有足观者。’“宋玉含才,颇亦负俗,始造对问,以申其志,放怀廖廓,气实使之。”这两段评述,肯定了《登徒子好色赋》‘意在微讽’之旨,肯定了‘对问’之体乃不才创始。”
景差微晃杯中茶叶:“是啊,‘然赋也者,受命于诗人,拓宇于楚辞也。于是荀况《礼》《智》,宋玉《风》《钓》,爰锡名号,与诗画境,六义附庸,蔚成大国。遂客主以首引,极声貌以穷文,斯盖别诗之原始,命赋之厥初也。’这些文字将‘骚’与‘赋’视为两种不同的文体,屈原作骚,宋玉作赋,从而釐清了屈、宋各有不同的文体创建。”
刘勰:“二位哥哥过誉了。穷造化之精神,尽万类之变态,实乃宋玉哥哥的才华和造化。是您以瑰伟之才,崛起骚人之后,奋其雄夸,乃与雅颂抗衡,而分裂其土壤也……”
沏茶的悟水插言:“《神女赋》云:毛嫱鄣袂,不足程式;西施掩面,比之无色。此事对之类也。《高唐》云:纤条悲鸣,声似竽籁。此比声之类也......啧啧,《风赋》对雄风、雌风的描写,何等文采飞扬,《好色赋》的田园风光,又是何等的栩栩如生啊。”
景差对悟水刮目相看。
宋玉:“特别是这一段:‘《九歌》《九辩》,绮靡以伤情.....《招魂》《招隐》,耀艳而深华.....屈宋逸步,莫之能追.....其衣被词人,非一代也。’你不仅将拙文《九辨》《招魂》与屈原先生的《离骚》《九章》并提,而且强调‘诸子以道术取资,屈宋以楚辞发采;’‘屈平联藻于日月,宋玉交彩于风云。观其艳说,则笼罩雅颂。’‘屈宋逸步,莫之能追’......每每听朋友读及上述文字,不才便如坐针毡,深感惭愧。”
“但,老禅师是否有点出格?扬雄、班固都堪权威.......” 景差又小心翼翼吹茶。
原来,扬雄《法言》批评:“或问:‘景差、唐勒、宋玉、枚乘之赋也,益乎?’曰:‘必也淫。’‘淫则奈何?’曰:‘诗人之赋丽以则,辞人之赋丽以淫。如孔氏之门用赋也,则贾谊升堂,相如入室矣。如其不用何?’”班固斥责:“大儒孙卿及楚臣屈原离谗忧国,皆作赋以风,咸有恻隐古诗之义。其后宋玉、唐勒,汉兴枚乘、司马相如,下及扬子云,竞为侈俪闳衍之词,没其风谕之义。”
悟水:“出什么格?‘诸子以道术取资,屈宋以楚辞发采;’此评述才值得完味哩。当士人都以帝王术、以诗教取资时,宋施主却潜心辞赋,为文而文,该是多么地痴情,该有多大的定力?”
景差不无嫉妒:“如此说来,宋兄不但为纯文学家第一人,而且禅师首次屈宋并称.......”宋玉忙再次躬身揖手,连说“感谢!”
刘勰淡笑:“要说感谢,我们都得感谢沈约。”
“嗯?” 宋玉和景差不解。
刘勰:“《文心雕龙》成稿时,老衲知道自己地位低下,如果没有名人评点,难于得到人们认可,便冒险冲闯史学家、大文豪沈约的车队,把书送给他看.........
悟水又插言:“不止于此,沈大施主的《宋书·谢灵运传论》称:‘屈原宋玉导清源于前,贾谊、相如振芳尘于后。’他在《朝云曲》《阳春曲》中还情不自禁用典:‘阳台氤氲多异色,巫山高高上无极,云来云去长不息.....’‘弦伤曲怨心自知.....动罗裙,拂珠殿。’”
“名师出高徒。”宋玉向悟水揖手。
“导清源于前,振芳尘于后。沈施主此举,既代表了汉晋以来的权威评述,也体现了他对您的崇敬,和您对后世的文学影响。”
“惭愧惭愧。不才在昭明台曾见过他,他特别提及禅师,但对此事未露半字,可敬,可惜未表谢意.....”宋玉躬身下去,“世人皆道赋诗作文乃雕虫小技,禅师却来了个《文心雕龙》!来来,不才代天下千古文人,向您扣手三拜。”
刘勰:“宋玉哥哥使不得......”
(余建东、何全国《新编的宋玉故事》)